窈（yǎo）娜：窈窕婀娜，美好的样子。

妾见犹怜：我看见都尚且爱。怜，爱。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贤媛》刘孝标注引南朝宋虞通之《妒记》：“温平蜀，以李势女为妾。南郡主凶妒，不即知之，后知，乃拔刀往李所，因欲斫之。见李在窗梳头，姿貌端丽，徐徐结发，敛手向主，神色闲正，辞甚凄婉。主于是掷刀前抱之，曰：‘阿子，我见汝亦怜，何况老奴！’遂善之。”

怆恻：伤心。

三个月以后，桑生恢复了健康。李姑娘于是好几天不来一趟，偶然来一次也是看一看就走，相见时也总是闷闷不乐。莲香经常留李姑娘住下，李姑娘必定不肯。有一次，桑生追李姑娘出去，硬是把她抱了回来，她身体轻轻的，就像草人一般。李姑娘逃脱不开，于是穿着衣服侧身躺下，踡着身子，体长不足二尺。莲香更是可怜她，私下让桑生亲昵搂抱她，任凭桑生怎么摇动她，她也不醒。桑生睡过一觉，醒来后再找她，她已经消失了。以后十几天过去了，李姑娘再没有来一趟。桑生思恋迫切，常常拿出绣鞋来摆弄。莲香说：“李姑娘这样婀娜幽静，连我都喜爱她，更何况男子汉！”桑生说：“从前一摆弄绣鞋她就来到，心里一直有所猜疑，然而终究没有想到她是鬼。如今面对绣鞋，思念她的音容笑貌，实在是令人悲伤。”说着流下泪来。

先是，富室张姓有女字燕儿，年十五，不汗而死。终夜复苏，起顾欲奔。张扃户，不得出。女自言：“我通判女魂。感桑郎眷注，遗舄犹存彼处。我真鬼耳，锢我何益？”以其言有因，诘其至此之由。女低徊反顾，茫不自解。或有言桑生病归者，女执辨其诬，家人大疑。东邻生闻之，逾垣往窥，见生方与美人对语，掩入逼之，张皇间已失所在。邻生骇诘，生笑曰：“向固与君言，雌者则纳之耳。”邻生述燕儿之言，生乃启关，将往侦探，苦无由。

眷注：垂爱关注。

锢：禁锢，锁。

在这之前，有个大户人家姓张，女儿叫燕儿，年仅十五岁，由于生病出不了汗就憋死了。过了一宿，又苏醒过来，起来就要跑。张家锁上门户，她跑不出去。姑娘自己说：“我是通判女儿的灵魂。受到桑郎的眷恋，我送给他的鞋还在他那里。我真的是鬼啊，关我有什么用？”张家听她说话另有原因，便追问她到这里来的原由。姑娘低头沉思，左顾右盼，自己也茫茫然，不知是怎么回事。有人说桑生因病回家了，姑娘坚持说这是谎言，张家的人一个个大惑不解。东邻的书生听说后，就翻过院墙去察看，正见桑生和一个美人面对面说话，便趁他们不备闯了进去逼住他们，正紧张中，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东邻的书生惊骇之中追问事情的真相，桑生笑着说：“我不是早说了吗？雌的如果来的话，就留下她。”东邻的书生说起燕儿的事，桑生打开门，马上就想去张家探察一下，只是苦于没有理由。

张母闻生果未归，益奇之，故使佣媪索履，生遂出以授。燕儿得之喜，试着之，鞋小于足者盈寸，大骇。揽镜自照，忽恍然悟己之借躯以生也者，因陈所由，母始信之。女镜面大哭曰：“当日形貌，颇堪自信，每见莲姊，犹增惭怍。今反若此，人也不如其鬼也！”把履号咷，劝之不解，蒙衾僵卧。食之，亦不食，体肤尽肿。凡七日不食，卒不死，而肿渐消，觉饥不可忍，乃复食。数日，遍体瘙痒，皮尽脱。晨起，睡舄遗堕，索着之，则硕大无朋矣。因试前履，肥瘦吻合，乃喜。复自镜，则眉目颐颊，宛肖生平，益喜。盥栉见母，见者尽眙。

镜面：用镜子照脸。

惭怍（zuò）：羞愧。

硕大无朋：大得无与伦比。硕，大。朋，伦比。《诗·唐风·椒聊》：“椒聊之实，蕃衍盈升。彼其之子，硕大无朋。”

宛肖生平：宛然与往日容貌一样。肖，像。

盥栉（zhì）：这里是洗浴打扮的意思。盥，洗。栉，梳头。